咖啡小故事。
蒸汽喷嘴拧出约莫30度的角度,南希摁下按钮,观察喷嘴出吐出的白色水雾融化于空气中,直到几秒之后喷嘴处不再有明显的水雾。接着,她将注满鲜牛乳的量杯接在其下方,乳白色的液体刚刚没过喷嘴,杯子也与其保持约45度的弧度。打着旋的牛乳以喷嘴没过的部分为中心,表面拧出一个小小的漩涡,极速地转动着。蒸汽与牛乳交织混合,嗤嗤声响的嗡鸣不亚于咖啡豆的研磨或是咖啡汁液的榨取——这都是为了一杯咖啡的分娩而溢出的阵痛。
“嗯…很正确的声音。”西蒙站在南希身后点评道,他向前微微俯身,耳后的碎发落到脸颊前,侧过头来令目光投向南希手中的量杯,“这次奶泡打发得应该会很均匀。唔,好了,关掉蒸汽口吧,已经开始出现浮沫了。”
“啊,好的。”少女再次摁下按钮,蒸汽喷嘴的声音骤然熄灭。她将量杯轻轻放在桌上,西蒙从身后走上前来,伸手提起杯子轻轻叩击桌面。南希知道这是为了去掉奶泡表面产生的浮沫必要步骤,于是她拣起手边一条湿润的毛巾,安心地擦拭着浸过奶泡的喷嘴。
“南希,请将咖啡杯递过来。”西蒙又敲了几下,移开手掌朝里头瞥了一眼,对她说道。
她将另一个杯子递给他,里头盛着刚好盈满底部的咖啡液。
西蒙接过她递来的杯子,左手托着杯底,右手均匀晃了晃量杯,以一定的角度将两者靠近。量杯里的奶泡被他一圈圈地浇进左手的咖啡杯里,深褐近黑的液体在与乳白奶泡的交融之中颜色变得浅淡,而西蒙右手转着圈的手法也变成了s型的回旋,最终一竖到底——表面完成了一枚多叶的拉花。
而量杯剩下的余液,西蒙仰头喝了。他从嘴边拿开杯子的时候南希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西蒙的上唇沾了一圈白色的泡沫,挂在他无心打理而自由生长的碎胡茬上,颇有些冬季初雪后卡森德拉的灌木的味道。
“南希,这杯给你。”西蒙没意识到她在乐些什么,只是稳稳地将这杯拿铁放入小巧的托盘里推到她的面前。
“只用了一勺咖啡豆,应该不至于让你晚上睡不着。”西蒙的目光从拿铁表面那枚叶子逐渐柔和的边缘移至南希纤细的轮廓上停留了小小片刻,继而又迅速移向他处。”毕竟只是拿铁……但是你的话也不要经常喝。”
他的语气真像霍尔呀。南希一边想道,心口升起微弱的雀跃,一边对西蒙的叮嘱点头表示知道。
她双手捧起杯子,拿铁里咖啡液的滚烫温度已经被后续注入的奶泡中和下来,并不灼手。南希抿着杯沿,上唇轻轻触及乳白色的松软奶沫,目光落向重新拿起咖啡豆勺的男人。
磨豆机绞动的声音持续了很长时间。
南希捧着咖啡杯,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磨豆机里咖啡豆的水位退潮一般下降,而站在机子前面的男人没有停止的意思。拿铁的味道自舌尖润过舌根,奶香和醇香在唇齿间流淌开来,她静静地看着褐色的碎雾落进下方等待着的勺子,逐渐积聚成一座头角尖尖的小山。
西蒙最后添了四勺、……五勺咖啡豆。
他没有加牛奶,只是用咖啡机榨了她那份五倍份量的咖啡液装满了杯子。
西蒙盯着咖啡机的时候异常专注,甚至没再回头看看她,而南希对此习以为常:她知道西蒙先生对于咖啡有一种与上瘾无异的执着。若不是这些时日他的工作明显繁忙——甚至有时得麻烦她替他捎一杯咖啡上楼——西蒙会亲自煮一壶手冲咖啡,是纯粹的黑咖啡,偶尔佐以南希逐渐熟于制作的餐后甜点。
她想起最初西蒙与霍尔和她还未商定到底要投资什么的时候,采购清单的顶列就已被这个男人写上了”磨豆机、咖啡机、咖啡豆”。
霍尔和南希看向他。
“您是准备与我们合伙在这里一间咖啡店吗?”